寒江春晓

子博。我好菜,只会谈恋爱。

[品扬]相见欢

副标题:上错花轿嫁对郎之001(划掉)

大概就是虾虾安排相亲结果不小心分配错了房间的相亲故事

对应的还有个佛莲大概过两天补完


郭逸品打量着刚刚推开门走进来,坐在他对面沙发上的青年。

青年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,穿了件米色的长风衣外套,露出里面洗得很干净的白衬衫领子以及裤脚卷起来一点点的牛仔裤。他一只手上拿着手机,低头看了一下微信内容,又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自己。确认完毕之后,他马上把手机收起来,斯斯文文的伸过来一只手。

“郭老师吗?我是杨舟。吉先生给我发微信说是约的下午两点,但是刚刚找路耽误了一点儿时间,抱歉啊。”

郭逸品摇了摇头示意他并不介意。稍愣了一下,才把手伸出去,象征性地跟对方握了握。青年的手指修长柔软,因为刚刚从外面进来,还带着一点秋风里的凉意。像捏住一片黄色的微卷的叶子。

两个人面对面沉默地坐了五分钟。郭逸品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合,他本来觉得既然对方年纪比自己小,应该是比较活泼的,自己只需要回答问题并适时地介绍一下自己就完事儿了。结果没有想到对方也没太多意愿说话的样子,大概是对自己不太满意吧?那自己对他满意吗?

郭逸品回忆了一下去找吉小哥登记时候的场景。

吉小哥的店门面不大,门口挂着一块牌子,上书“天赐良缘婚姻介绍有限公司”字儿都是金灿灿的,花纹装裱得也很漂亮。进去里头就一张类似银行柜台的办公桌子,吉小哥坐在桌子后面咬着笔杆儿发呆。大概是因为天气冷了,他一直在抖来抖去,头上那根呆毛也就一直在跟着他的动作转来转去。

就好像一个在探测什么信号的雷达或者探测器——是什么信号呢,可能是爱情吧。

吉小哥见有客光顾,十分热情,又搬凳子又擦桌子又倒茶水,万事俱备之后在桌上铺开一张纸,捏着笔开始提问。

“姓名郭逸品性别男爱好男职业美术老师爱好书画……哇,是个知识分子诶。郭老师想要什么样的另一半?先从性格开始说吧!”

其实这个问题他还真的没有仔细想过。

那个缥缈虚幻的形象在吉小哥的引导下渐渐地开始具象化。

“性格……沉静稳妥一点吧,我不喜欢太吵闹的人。爱好?跟我有共同爱好最好,没有的话也不是什么大问题,只要保留空间不打扰我就好。对方的背景?这个没什么太介意的,不过我自己是农村出身,您写在表格上吧。南方人北方人?哦,我老家安徽的,南北方都可以,这个也要填吗?”

一通回答之后吉小哥终于放下了笔,转而打开旁边的电脑,按了几个键开始操作。

“我把您的需求在资料库里面查询了一下,已注册登记资料中符合您需求的有2356人……啊这里应该选成=0,好的,还剩587人。系统自动分配最优解……完美!终于为您挑出了您命中注定的伴侣!”

吉小哥兴奋地抖了一下鼠标,桌上的茶杯都轻微地晃了晃。

“编号9269826,国防部下辖单位行政,退伍军人,军衔上将。性格沉稳不爱说话,跟您一样,农村出身,南方人,老家是江西的,我觉得可以!”

他飞快地点击了一下,调出对方的资料,又扯过一张纸刷刷刷写了几行字递过来。

“我先安排您两位见个面吧?行不行的,见面再说。周六下午两点钟,空桑咖啡馆6号包厢,地方我提前打电话订。老板是我朋友,有合作的,嘿嘿。”

他把那张纸塞过来。郭逸品只好接了——纸上简单地画着几条街巷和箭头示意方向,以及右下角,画了一个小小的心心眼的表情包。

“恭喜您即将拥有美好的爱情~”

 

“郭老师?”

郭逸品结束漫长的走神——其实也许没过多久的时间,他分明看见杯子里的热茶水还在袅袅地往上冒着热气。对面的青年微微笑着,伸出手来在他眼前晃了晃,“郭老师在想什么?”

“不好意思……你刚刚说什么?”

“啊,我刚刚是问,郭老师是不是在美术学院教课来着?我在那边有同学,偶尔也过去看看展。听他们说起过您很多次了。”

“啊,是吗?都说些什么呢?”

“说您懂得很多,艺术水平也很高。之前您画过两张画,美院一直收在储藏室,都不让别人进去看的,只能看翻拍的照片。我也挺喜欢书画,可惜没有学相关专业,所以才一直去美院蹭课听。就当业余了解一下了。”

“你……还是学生?”

敏锐地从对方的话语中捕捉到资料的不匹配,郭逸品试探地问了一句。但出于礼貌,他没有说得特别明显。但扬州显然很迅速地理解了他的意图。

“不好意思啊,见到您本人有点儿激动,忘记了自我介绍。我是杨舟,江苏人,目前刚刚硕士生毕业,跟着原导师继续读博士。专业是资源环境与给排水……看起来不像吧?他们都这么说来着。不过我自己很喜欢这个专业。”

他说:“您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年纪不太大,也去吉先生那里填了资料?说起来还有点好玩儿,吉先生阴错阳差认识了我在美院那个同学,想给他介绍对象。可是我那个同学已经有男朋友了,就把我推了出去。”

他讲话的时候在笑,眼睛细细长长的,略微弯起来,像一阵柔风拂过春水,缓慢漾开一圈儿波纹那样的舒服。

大概是安排的时候什么地方出了差错。郭逸品想,但他也没有指出来,只是坐在那里,安安静静的听着杨舟说话。青年似乎还带着一点点的拘谨,但被鼓励的慢语轻声里,渐渐地也放松下来。

错就错了吧。他想,反正……他也不讨厌他。

 

聊了一小会儿又续了两次茶。两个人的爱好都不是很新式,服务员进来问点单的时候不约而同地拒绝了咖啡。这地方虽然说是咖啡馆,茶酒倒也是样样不缺的,郭逸品手指在单子上游移了一下,按在祁门红茶的名字上。

杨舟在旁边笑笑说:“郭老师看起来很恋家呢。家里还有什么人呀?”

郭逸品说:“有个妹妹,比你大一点儿吧,已经结婚了……那会儿女孩子结婚都早,她也没继续读书。我倒是一直读了下去。”

他顿了一顿,又说:“我不是很喜欢大城市的节奏,觉得不习惯……之前也考虑过回老家工作的事情。照顾妹妹也方便些。但我导师希望我留在这里。而且这样……对家里也好。”

“这个没有关系呀。”杨舟把倒好了新茶水的杯子推过来。低头望去,正好能看见他衬衫的袖口从风衣的袖子里露出来一点点,上面隐约的绣着某种花枝的图案。“大城市确实压力大一些,等过个几年累了,还是可以家去的。”

他不小心带出方言,舌尖微卷,吐字有轻微的模糊。但却显得愈发温柔知礼。

郭逸品问:“你呢?”

杨舟说:“嗯,我想在这边读到博士毕业吧,然后去南方找工作。那边的农田灌溉啊,资源分配啊都还挺需要我的专业。导师也很支持我。”

他抬起头来,看着他笑了一笑。

“导师说有机会的话,也会帮我联络,很大概率是安徽那边儿。不过也要几年之后了,郭老师到时候要是回家的话……”

他没有继续说下去,却换了另一个话题。

“今天机会难得,想和郭老师聊聊画派。之前听他们说您在课堂上讲,范关之智妙入神,董北苑之平淡天真,苏松云间之含蓄娴雅……还有您自己最喜欢的新安之秀逸清雅。我都很感兴趣呢。”

他这时候提起的是他最擅长也是最喜欢的话题。不知道是为什么,对方这样了解他。不应该都是系统随机分配的么?郭逸品这样想。但青年的眼睛干净明澈,姿态又十分温雅而有礼貌,是他在课堂上最喜欢的那种学生的模样。

或许他从前也来蹭过他的课听吧。这样想着愈发觉得对方眼熟起来,或许他曾经落在他的眼里也说不定。只不过他们从前,并没有认识。

袅袅的茶烟氤氲起来,渐渐围绕在两个人身侧,空气里沉浸着湿漉漉的香气。将细密又柔和的语声慢慢掩了下去。

但现在似乎也不晚。

 

“……渐江得黄山之逸,梅清得黄山之魂,石涛得黄山之气,这些人的贡献都毋庸置疑。但相对来说,汪采白的宗教感与灵性才是更难得的。他的作品,证明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被称之为‘天才’。”

郭逸品说到这里觉得有些累了,停下来拿起茶杯,转眼看见天色,才惊觉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暗沉下来,日光缓慢地从树荫之间的某个角度落下去,是快到黄昏的时候了——他们竟然不知不觉,这样聊了一整个下午。

他一下子站起身来:“抱歉……我说得有点入神了。”

“没有关系呀。”杨舟仰起脸来看着他。几缕细碎的黄昏的晖光自窗外洒进来,又恰到好处地落进他的眼睛里。隐约的折射出一种淡淡的仿佛春柳叶子一样的颜色。“能和郭老师聊这么多我很开心呢,要是时间过得再慢一点儿就好了。”

“对了郭老师……下周末还有空出来吗?下周末美术馆有新安画派的主题展,郭老师有兴趣的话,要不要一起?”

大概是因为这一个下午的聊天拉近了距离,两个人这会儿并不像刚才那样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感,杨舟的语气变得更雀跃了一点儿,看起来更符合学生的身份。虽然明显更加亲近了,但他似乎不讨厌这种亲近。

郭逸品点点头:“有空。那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?”

他们交换了微信,又互相问了回去的路线。一个要去美院的教师宿舍,一个要去隔壁校的新博士生宿舍,倒是有一段路可以同行。北方秋天的黄昏有种萧瑟的闷冷,起一点点风,树上的叶子就轻飘飘的打着旋儿往下掉。远处的天光呈现出一种迷离的雾灰色,在路灯还没有亮起来的时候,仿佛一个神秘遥远的旋涡。

郭逸品伸出手来,碰了一下杨舟的肩。青年停住脚步,侧头看着他。

“怎么啦?郭老师。”

郭逸品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,他有那么一瞬间,似乎忘记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是什么。他想说,“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?”

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。

郭逸品把杨舟肩上落的一片梧桐叶子拿下来,捏在手里给他看。“落了片叶子在这里。”

杨舟眼睛弯弯的笑起来:“这样呀,谢谢老师。”

 

他们最终在学校旁边的路口告别。郭逸品等到绿灯的时候走过人行横道线,杨舟留在原地。他站在车来车往的道路另一端,突然有点想回过头来。

于是他也这样做了。

他看到黄昏即将过渡到夜晚的光晕被路灯染成摇摇晃晃的橙色,落在青年的肩上与侧脸。他站在那里对他微笑,眼中有着细碎的红尘万千的颜色。

郭逸品对他挥了挥手。

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,新的未读消息静静躺在桌面。他拿出手机解锁屏幕,读到一秒钟前刚收到的消息。

“周末见,郭老师。希望您觉得今天很愉快。”

郭逸品看着,一点点舒展开眉目。他平时很少笑,渐渐习惯了紧张严肃的状态。这时候突然放松下来,一瞬间仿佛夜幕的沉降也为之缓慢,忙碌的车声也为之旷远。

他慢慢地打字。

“我很愉快,希望你也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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